Kevin Carey

俄亥俄州立大学 MPA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 教育政策 讲师

New America 教育政策总监

《纽约时报》教育版作者

《纽约时报》发表了美国高等教育政策之神凯文 (Kevin Carey) 在去年的最后一天曝光了一个重大彩蛋，在全世界申请硕士的大学生、读 PhD 的博士僧、教授和其他学术界的大小人物里掀起了一层跌宕起伏的大波浪。

在《纽约时报》大曝光之前，这条隐秘的生意链条，很大的一部分都改头换面，或者连面也不换地，在中国这片海量留学申请者的土壤下萌了一堆面貌不同的芽。

很多中国同学为了快速提升自己的学术背景(但实际一眼便知真假)缴了费才发觉有诈，连撤回论文还要再交撤回费，而更多人缴费之后至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骗了，还以为自己得到了真实的能力和背景提升。

在国内学术论坛中的大讨论

以下就是凯文在《纽约时报》撰写的曝光全文

办公室电话的来电显示号码来自拉斯维加斯，但当我拿起话筒时，电话对面却听起来像海外一个繁忙的呼叫中心。一个名叫约翰的接线员问我是否有兴趣参加下个月在费城举行的第 15 届世界心脏病学和心理学会议。

接到这通电话是因为 20 分钟前我登录了一个由印度南部海得拉巴的被称为 OMICS 公司运营的网站，并在上面输入了我的电话号码。我问约翰，“只有医生才能参加这次会议吗？”因为我不是医生。

“你可以以学生身份支付费用，”约翰回答。算上 20% 的折扣需要支付 599 美元。但会议只有短短几个礼拜，我指出——这是否有足够时间审查我提交的学术论文呢（我完全不懂心脏病学）？他回答我说，论文将在 24 小时内“快速”批准。然后他问我想使用哪张信用卡。

OMICS 看起来非常官方和权威的网站

如果你也觉得看来我就要上当受骗了，那是因为我的确就上了这样的当。OMICS 国际公司是目前不断增长的学术刊物欺诈业务的领头羊。它创造了几个“期刊”，没有道德地抄袭传统学术出版物的外观和感觉。今年，联邦贸易委员会正式起诉 OMICS “欺骗学者和研究人员关于其出版物的性质，骗取从几百到几千美元不等的出版费用”。

OMICS 同时经营会议欺诈，这个业务大家可能没有那么熟悉。就像刚刚约翰的电话一样，这两个计划都利用了现代高等教育的根本弱点：学者们为了职业晋升需要出版来获得更好的职位甚至是终身任期。即使在令人尊敬的学术界，合法和非法的出版物和会议之间的差异也远比学者们认为的更加模糊。

OMICS 处于“绝对假冒”频谱的远端。真正的学术会议通过对提交的论文和演示文稿进行严格的同行评审来评估有潜力的参与者。例如，约 15,000 人参加美国教育研究协会的年会，只接受了约三分之一的提案。

10 月，一名新西兰大学教授向 OMICS 赞助的上个月在亚特兰大希尔顿机场举行的“原子与核物理国际会议”提交了一篇论文。这篇论文是用他 iPhone 上的自动完成功能写的，文章梗概大概是：“原子物理和我在很长一段路不会在一个单独的部分有相同的问题。核武器不会在经过一年中的很长一段时间后的同一天出来，他补充说，双方将有两个领导人采取同样的方式来提出他们长期的路，正如他们将是一个度过美好的时光在家统一战线的好地方，并且她是一个度过美好时光的伟大的地方。”

这篇论文在 3 小时内被接受了。

一位自称是山姆 (Sam Dsouza) 的 OMICS 员工说，会议论文将在提交后 24 小时内由其“专家”审查。但他无法提供其审核人员或其证书的名单。

无需任何学术标准，OMICS 依靠规模化来赚钱。12 月 1 日和 2 日，“第二届神经免疫学和治疗学国际会议”、“第 13 届国际疫苗，治疗和旅行医学会议：流感和传染病”和“国际临床和医学遗传学会议” 3 场所谓学术会议在希尔顿亚特兰大机场同时举行。

美国科罗拉多大学丹佛分校的图书馆终身管理员杰弗里·贝尔 (Jeffrey Beall)说，在同一家酒店举办多次假会议是一种常见做法。贝尔拥有一个网站，用于识别伪装成学术期刊的“掠夺性开放获取学术出版商”，但实际上是在发表无价值的文章和利用学者赚取不正当收入。“你只需要租一家酒店，编一个名字，当大家在阅读他们的论文的时候闲坐在那里，”贝尔先生说，“这钱赚得很容易。”

贝尔先生的名单，从 2011 年的 18 个增长现在的 923 个出版商，还包括一个名为“信息经济学会(Infonomics Society)”的英国公司。这间英国公司像 OMICS 一样，出版了大量的期刊，总共 17 本，都有着例如“国际可持续能源发展杂志”这样听来正当响亮的名字。贝尔先生称，Infonomics 是一个”假冒学术学会“，旨在”尽可能地产生更多的收入“。这 17 本杂志由一个名为查理 (Charles Shoniregun) 的人管理，他一般就在伦敦外郊区一所简单的两层砖房里办公。

贝尔先生的学术欺诈出版期刊清单

https://scholarlyoa.com/publishers/

Infonomics 也赞助了一系列会议。但是当我看到其中一个会议是“特殊需求教育世界会议”或 W.C.S.N.E.，我发现这个故事比我预想得还要复杂。

像许多掠夺性出版商一样，W.C.S.N.E 的 Infonomics 网站语言混乱，语法要求模糊，质量就像许多垃圾箱里的邮件。“信息经济学会在促进研究社群高度重视的研究精神方面已经树立了良好的声誉，”它说，“一直想要提出具有创造性，创新力的严格的学习实践关卡的政策制定者和利益相关者都参加了 W.C.S.N.E.”

W.C.S.N.E. 论文的提交指南上注明，所有论文篇幅必须在 4 至 6 页，这包括所有数字，表格和参考文献。霍尔大学一位高等教育的教授罗伯特 (Robert Kelchen) 指出，这是一个危险信号。教育研究论文通常要更长，光表格和参考资料的页数就能达到两位数，但短文更容易包装做成一本“杂志”。

Infonomics 网站上罗列着一大堆诸如“计划委员会成员”令人印象深刻的学术证书，以及在 8 月即将在天普大学举行会议的“主题发言人”，该会议 W.C.S.N.E 已连续举办了 3 年。

但是当我联系那些被确定为委员会成员和发言人的人时，很多人立即回应他们不知道他们在网站上并且与 W.C.S.N.E 没有关系。那位主题发言人告诉我，他们不是那种搞学术欺诈的。在我查询后的 24 小时内，有人从网站上删除了这些成员的姓名和介绍，取而代之的是显示着“主题演讲者待宣布”的页面。

天普的发言人希列 (Hillel Hoffmann) 说，大学谴责“掠夺性开放获取出版”，并说大学没有把钱花在这种会议上。他说，社区中有特殊需要的学习者，包括一些读写能力的成年学生，参加了一部分会议，并从中受益，但没有人愿意花钱参加。他补充说，W.C.S.N.E. 将再也不会被允许在天普大学举办了。

哈克姆大学是费城一个私立的两年制大学，其残障服务主任理查德·库珀和查理先生一起创立了 W.C.S.N.E.。他说他没有参与会议筛选论文的过程或财务方面，只是作为组织者，发言者和主持人参加。他认为这是一场值得的学者聚会，其中许多学者住在非洲和印度，他们为了参加这场会议花了数百美元。

在之前 W.C.S.N.E. 会议的论文中似乎没有用 iPhone 自动完成功能撰写的。他们主要描述小的定性研究和调查，验证既定的想法，同时有一点创新，并利用统计术语使他们的报告看上去更高级复杂一些。他们很可能会被美国教育研究协会拒绝，但却仍旧在一部分学术期刊可发表文章的范围之内，虽然这些期刊不太有名，但这并不是欺诈。

休斯顿大学维多利亚分校的教育学教授巴尔巴·帕顿 (Barba Patton) 为 W.C.S.N.E. 强烈地辩护，她在电子邮件写道：“我在美国，加拿大和欧洲参加过十到十五次 W.C.S.N.E. 会议，我对这个网站非常放心。你必须记住，这个会议中很多人讲的是英式英语而不是美式。”

查理先生没有回复我发给他电子邮件的邮件，但他似乎创造了一种混合式会议，既结合了 OMICS 不正当的、以规模为先的网络营销做法，又结合了更多正当学术界常有的对于学术严谨性的忽略。

以一个合法组织社会科学学会 (4S) 为例，今年，西方学院城市与环境政策部主任彼得 (Peter Dreier) 描述了他如何给由 4S 发起的国际会议提交了一份充满行话、误报、无序和一般学术性讨论的提案而且被接受的故事。“我期待着在东京见到你，”组织者这样回复他的论文。

英国兰卡斯特大学的社会学家、同时也是 4S 的总裁露西 (Lucy Suchman) 承认，抽象的审查过程确实“不完美”，同时她会拒绝接受彼得先生提交的论文。但是，她指出，4S 每年都会本着“假设诚信的前提”审查数百份提交材料。她说，他们不会想到，像彼得先生在学术界这种地位的人会做这种“可怕的恶作剧”。

依然有很多博士在学术出版中无一席之地，他们都在不同方面受制于“出书或者灭亡”的职业晋升体系。然而学术期刊会议系统不受任何真正的外部监督，标准由参与的学者确定。

这也难怪一些学者选择另一种方式在自己的简历上积累出版信用，并利用一部分部门旅行预算在短节假日上。同样也不奇怪，一些精明的经营者会意识到，当标准开始放松，就可以利用学术界的灰色地带谋取利润。